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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难得没有工作的下午。

黄明昊抱着被子慵懒的赖在宿舍的床上不肯起来。

窗帘没有拉严，于是一抹午后的阳光透了过来，正好照在他的眼眸上。

黄明昊在睡梦中皱了皱眉，略带不满的翻了个身。于是几缕头发凌乱的翘起，在吹进来的微风中轻轻颤动。

然后他隐隐约约听到开门声，轻巧的脚步从门口一直落在他的床边，一个熟悉的温软嗓音在他耳边柔和的响起，“明昊，醒醒啦。”

那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放松和宠溺，黄明昊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却仍旧固执地把头埋进被子里坚持不肯动换。于是那个声音就耐心地一遍遍唤道：

“明昊，明昊。”

“明昊。”

声音从软糯的吴徽普通话一下子变成了响亮的广东音。

黄明昊猛地睁开眼睛，然后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在安静的机舱里格外清晰。

身边的娱乐圈前辈拍了拍他的肩膀，亲切的对他说道，“醒醒吧，我们快到了。”

眼前的景象从浓浓暖意的宿舍被拉回到了昏暗的机舱，黄明昊倦怠地搓了搓脸，四周的人们在经过了十个小时的飞行旅途此时显得都疲顿困乏。

他把快滑到地上的毛毯重新往上拽了拽，然后打开了面前的显示屏幕，代表飞机坐标的小圆点缓缓的朝着目的地移动，屏幕下方显示着还剩下一个小时的距离。他把舷窗隔板打开，眼睛却被迎面照进来的光线刺激的酸涩难忍，于是他重新合上眼。头靠在商务舱宽大的椅背上，刚才的梦境随着思绪不停的漂浮着，在脑海中若隐若现。

明昊。

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称呼，却从八个月前就再没能从那个人嘴里听见。

黄明昊将毯子裹紧全身，看着窗外的机身开始穿越云层，朝着那个人最向往的城市飞去。

这是黄明昊第一次以个人身份参加真人秀的录制，作为这几年青春偶像的代表人物加入到了《去世界旅行》节目组。

从nine percent再到乐华出道，前前后后五年时间，他们的脚步走过了三个大洲，十一个国家，却从未到过这个欧洲浪漫的中心。

那时候，朱正廷不止一次表达过他对法国的向往和热爱，他还曾经真的计划过一个行程安排。

黄明昊记得他那天晚上趴在床上，一边在手机上翻看着攻略，一边在纸上不停地记着什么。整张脸上尽显愉悦，仿佛此刻他早已经身在千万里外的另一个国家。

黄明昊玩完一轮游戏，凑到他边上看他纸上的内容，然后一脸嫌弃的开口，

“你这计划的什么鬼？一天五个景点，参观的过来吗？”

“我先记上不行啊，一会儿还得删呢。”

朱正廷坐起身，他拉过黄明昊举着手机问道：“你觉得这个地方怎么样，你想去吗？”

“你问我干嘛，又不是我去法国。”黄明昊随口答道。

朱正廷顿了一下，他松开拽着黄明昊衣袖的手，然后小声开口，“你不和我去啊？”

“我。。。”

黄明昊本来想说我对法国兴趣不大，或者我那几天可能有个活动得参加，可朱正廷语气中的那一丝委屈却让他临时改了口，

“我要是有空就和你去。”

朱正廷对这个回答似乎也不是那么满意，却也没再说什么。

于是两个人又开始各干各的，整个房间重归宁静。

最终，朱正廷还是没去成法国，他的计划被一个工作安排冲掉了。

而黄明昊，却在距离那个晚上一年后，因为另一个工作安排落在了戴高乐机场。

黄明昊对去欧洲国家还是有一定好感的。不为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他们的组合虽然并不仅仅打国内市场，但在欧洲，他们还基本算的上是陌生的面孔。这就意味着至少在摄像机背后，他们能拥有相对的自由。

在拍摄的休息时间，他和导演组商量着能不能去周边逛一逛，导演组挺好说话，嘱咐了两句别走太远，准点回来后就放他去了。

黄明昊转身的时候，听见几个人在他后面善意的调笑，说年轻就是好，什么时候都精力充沛。

其实也还是累的，黄明昊心想，只是难得来一次法国，他想用自己的脚步好好地丈量一下这座城市，用自己的眼睛感受一下异国街头的浪漫情调。

他记得朱正廷曾经向往和喜欢的人牵着手漫步在香榭丽舍大道的梧桐树下，然后黄明昊笑着说道，“你到了那绝对会直奔各种商店买买买，别人拉都拉不走你。”朱正廷头枕着他的肩膀，一只手轻拍在他的大腿上，“我哪有那么不浪漫？”

如今黄明昊无法确认朱正廷浪不浪漫，他一个人走在两个人的路上，看着灿烂的笑容出现在迎面走过的人们的脸上。

他能享受独处，却不能承认孤独。

拍摄地在塞纳河附近，走几步就是世界闻名的卢浮宫。

文艺复兴时期的宫殿建筑在云层的笼罩下气势磅礴，搭配着现代感极强的玻璃金字塔入口却神奇的没有违和感。

“你知道卢浮宫的镇馆三宝吗？”

“不知道。”黄明昊玩着手机头也不抬的回道。

朱正廷不满的皱眉，“你就不能猜一下吗？”

黄明昊手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放下手机直视他开口，“我不知道卢浮宫有哪三宝，但我知道我心里有哪三宝。”

“哪三宝？”

“你清澈的眼睛，美好的心灵，还有你无邪的笑容。”黄明昊说着临时自创的土味儿情话，自己却没忍住笑了出来。

朱正廷一脚踹过去，“黄明昊你真无聊！”

他搂过粉丝送的一人高的毛绒熊抱枕在床上翻了一个圈，巨大的熊脑袋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却没能掩盖出发红的耳朵尖。

黄明昊看着那抹红暗自发笑，他直接抱住心口不一却容易害羞的哥哥，将下巴放在他瘦削的肩膀上，“是你问我的啊。”

“我问你的明明是卢浮宫的镇馆之宝好吗？”

朱正廷恼羞成怒的推开他，黄明昊在他身边坐稳，想了想开口道：

“有蒙娜丽莎的微笑？”

朱正廷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黄明昊是在回答他最先的问题，于是他掰着手指头开始算道：“嗯，有蒙娜丽莎，有维纳斯，还有。。。还有。。。”

他望着天花板努力地回想着。

黄明昊无语的吐槽道：“你是什么金鱼吗？七秒就忘的？”

朱正廷白了他一眼，索性拿过还停留在景点介绍界面的手机直接念道：“有蒙娜丽莎，有断臂维纳斯，有胜利女神，这些肯定都要看的，我还要看汉谟拉比法典、耶稣像、拉斐尔的美丽的园丁。。。”

黄明昊嗤笑道：“你懂艺术吗你就去？”

朱正廷对着他就是一巴掌，“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那时候的记忆依旧清晰可见，那时候的心情也犹记在心。黄明昊站在这座收藏着几十万艺术珍品的博物馆面前迷茫的想着，我是怎么记住那时候的每一句话的，明明当时都不甚在意。

他打开手机的前置镜头，拍照，加滤镜，发朋友圈，然后开始往回走。

下午的拍摄依旧处在忙碌地进程中，突如其来的一场雨席卷了巴黎，也让他们的进度又慢了一点。

等到当天回到酒店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黄明昊倒在床上翻看着手机，朱正廷在两个小时前点了赞，没有评论。

黄明昊想，事情的起因，不，不是起因，情绪的爆发往往不是因为一个原因，而是矛盾的累积，而最开始是什么时候有了矛盾却早就分不清是何年何月。

八个月前，公司打算给黄明昊发行个人单曲，但词计划让黄明昊自己创作。

黄明昊将行程以外为数不多的时间基本都花在了作词上，但经过了几个晚上却一直没写出让自己满意的内容来。

他心烦意乱的整理着这几天写出的东西，试图提炼出一两句能用的却尽不如人意。于是一巴掌将一叠纸砸在桌子上，没忍住恼怒暗骂了一句脏话。

朱正廷正靠在床上看剧，却被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动。他沉默的摘了耳机走了过去，然后看着桌上的一片狼藉，随手扔了黄明昊喝完的几罐咖啡。

“写不出来就歇会吧。”他半靠在桌子前，低头看着黄明昊小声的提议。

“没多少时间了。”黄明昊胡乱地抓了抓头发，朱正廷伸手想替他理好，然后被黄明昊一把挥开，“你别弄。”

他压抑着心中的堙郁一直沉默着，然后朱正廷试图再次开口，“要不你和我下楼溜达一圈？”

“我不去。”

“就换换心情，看会儿剧也行。”

朱正廷说着就开始拽他的胳膊，“来吧，也不差这一会儿。”

黄明昊甩了几下没甩开，然后火气“噌”的被点燃，一直积压在心间的烦躁瞬间如同火山一样喷发出来。

他一下子发了力抽出手，然后那句话就不受控制地说出了口。

“朱正廷，你就不能让我一个人安静的待会儿？”

类似的话黄明昊不止说过一次，

在朱正廷黏着他看电影，还不停的对着电影里的情节指指点点的时候，他说，“朱正廷，你好烦啊。”

在朱正廷拉着刚吃过晚饭的他非要去买零食当夜宵的时候，他说，“朱正廷，你一个人去不行吗？”

只是之前，往往语气虽然带着些许的不耐烦，黄明昊却还是给朱正廷腾出了身边的位置或者轻轻回握住他的手。

而这次他的语气里却带了货真价实的愤恨，一张脸铁青的僵在那里。

朱正廷怔在原地看着黄明昊收回视线，然后头也不抬的收拾着桌上的东西，再没看他一眼。

尼斯是一个非常宜居的城市，地中海气候导致全年温度宜人，冬暖夏凉。

黄明昊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南法的阳光正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光线明亮而柔和。

今天的拍摄是在蓝色海岸，天使湾的海梦幻而清澈，随着波浪的起伏变幻出不同的蓝色。

他脚踩在石头沙滩上，凉爽的风能吹走空气中的燥热，却没能吹动压在心中的郁塞。

那一晚，黄明昊不知道朱正廷是什么时候出去的，等他的愤怒发泄的差不多了，他一个人坐在屋里，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太重。

范丞丞进来的时候满脸严肃，一副质问的样子。

但范丞丞没质问他，也许是因为看见他一脸的颓败，也许是因为整个房间弥漫着的低气压。总而言之他松了语气，手安抚地放在黄明昊僵硬的肩膀上揉了揉，“我知道你这几天写词不太顺，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范丞丞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那个，正廷哭了，你一会儿去安慰他一下吧。”

黄明昊握紧拳头，指甲掐进肉里，他低着头没有回话，然后听见范丞丞一声浅浅的叹息。

“雯珺是最让我省心的，而justin。。。”朱正廷话没说完，却适时地叹了口气，于是主持人连带着台下的观众便都明白过来的笑开。

那是几年前的采访，只是那句话却放到现在依旧适用。

Justin比较皮，所以是哥哥最为操心的弟弟，这句话黄明昊不止从一个人那里听到过，也不止听过一遍。而他承认他最让朱正廷费心，却并非因为他生性乖张顽劣。他和朱正廷就像两块形状不完全契合的石头，挨得越近，身上的棱角就越容易割到对方。而他和朱正廷比别人更进一步的关系，就让矛盾冲突的时候更加激烈。

只是我却从未希望你的难过是由我造成的。

黄明昊透过半开的门，看到朱正廷头靠在毕雯珺的肩膀上轻轻抽泣着，然后毕雯珺的手安抚的放在他的背后。黄明昊的手握在门把上，最终缩了回去。

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黄明昊这样想着，一个人回了房间。只是直到第二天早上他迷迷瞪瞪地从椅子上醒来，一侧的脸颊被桌子压出了印，衣服皱皱巴巴的裹在身上。然后他看着丝毫未动的床面，意识到朱正廷一夜未归。

“接下来的海滨冲浪你想和谁一组？”

“我其实最想和姐姐一组。”

“为什么啊？”

“姐姐看着很柔弱的样子，就让人很想有保护的欲望。”

黄明昊一边说着，一边流露出一个奶里奶气却又带着点儿小痞的笑容。

《去世界旅行》节目组没有刻意的要求穷游，也没有创造太明显的人物冲突。整个模式更趋向于展示平常人的旅游模式。

但一个节目总归是要有看点，于是节目组在录制之前就和黄明昊沟通过，说希望他和参与的另一位比他年长五岁的年轻女明星之间能有一些CP氛围。

这是综艺常见的套路，黄明昊没有不同意的理由。

他只是想知道，当那些看似亲密的互动在节目里播出的时候，明明知道其实什么都没有，朱正廷会不会因此有一点嫉妒。

因为如果换做是他的话，他会。

朱正廷一夜未归。

黄明昊看着空荡荡的床五味杂陈，最后也只好换掉前一天的衣服，打理好自己，不管愿不愿意，开始接受新的一天行程安排。

他到公司食堂的时候，看见朱正廷坐在毕雯珺对面，脸色有点疲倦，但神情尚可，甚至俩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突然一起笑了起来，那笑声直接传到黄明昊的耳朵里，经过了一夜精疲力尽的等待和胡思乱想的折磨，便酝酿出了一些不一样的味道。

他一个人默默的吃着早饭，然后余光看着朱正廷准备起身离开，而他从始至终未曾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也不知道是真的没注意到还是刻意忽视。

黄明昊回到宿舍的时候，朱正廷正背对着他系着新换上的衬衫袖口的纽扣，初升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给他纤瘦的剪影勾上了一圈金色的轮廓。

黄明昊看着被他随意扔在床上换下来的衣服，开口问道，

“雯珺把你哄得开心吗？”

一句话仿佛按下了暂停键，朱正廷的背影被定格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他沉默，于是黄明昊继续说道，“你是不是觉得他比我更好，毕竟我做不到对你百依百顺。”

“你昨晚在他的床上睡得还好吗？”

“是他的？还是范丞丞的？”

黄明昊听着刺耳的话一句句从嘴里说出来，伤了人也伤了自己，却不知道为什么停不下来。

他每说一句就在心里反驳一句。

不，不是这样的，他根本就不是这么想的。

他知道他在朱正廷心里无可替代，正如同他在自己心里一样。

他其实只是想说他最近压力很大，

他想告诉他自己的担忧和不安，

他想说如果我让你难过了，对不起。

他想说的很多，却始终词不达意。

然后朱正廷回过了头，他眼里的神情让黄明昊一下子闭住了嘴。

朱正廷最终未置一言，他深深地看了黄明昊一眼，拿起外套出了房门。黄明昊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不知道站了多久，然后范丞丞急匆匆的冲进来，拉着他往外走，“你干什么呢，今天要去做杂志采访，车都在楼下等着了。”黄明昊跟着他来到走廊，听见门在背后被哐的一声撞上。

不知为什么，

你又出现在我梦中。

你凝望着我，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沉默着脸孔，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我等了好久，梦却醒了。

到达法国的第五天，节目组驱车前往普罗旺斯。

黄明昊静静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休息。

坐在边上的前辈打趣地问道，“一大早就犯困？”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昨晚睡得不太好。”

那天晚上范丞丞走进来，看了看他不知道怎么开口，踌躇了良久才说道，“正廷说，让我和他换一下房间。”

黄明昊没等他说完，直接冲进了毕雯珺的房间，他拉起朱正廷的手腕说道：“我们谈谈。”

朱正廷对望着他的毕雯珺点了点头。

于是毕雯珺起身，他经过黄明昊的时候欲言又止的看了他几眼，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好好谈。”

等到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黄明昊才再次开口，“为什么换房间？”

他没等朱正廷回复就又补充道，“如果是因为早上和昨晚的事儿，我道歉。”

朱正廷看了他良久，看的黄明昊心跳如鼓，忐忑难安。

然后他轻轻的开口：“明昊，我累了。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两个人都冷静一下行不行？”

“我。。。”

黄明昊一时没找到合适的理由反驳，于是在那之后，台前的Justin依旧是Justin，而私下里原本的明昊也变成了Justin。

毕雯珺说：“有必要这样吗？”

朱正廷说“他要空间，我就给他空间。”

黄明昊说“他想分就分吧，我没有什么在怕的。”

范丞丞说：“这样说好吗，你们又不是什么仇人。”

黄明昊的个人单曲在那不久后发行，一个月后占据了各大音乐排行的榜首。

我伤口在颤抖，任你斩断过往来不及开口。

你却说走就走，徒留我一个人在原地出丑。

他的声音在车里不停的循环，前辈跟着哼唱了几句，然后问他，“你这个歌词写得有点意思，怎么，失恋了？”

黄明昊看了一眼车前面的摄像头，笑着回复道，“我是完美男友的典范好吗？要是谁和我交往，不会让他想分手的。”

前辈听着他自恋的宣言哈哈直笑。

黄明昊听着自己写的歌词，想起他那几天心灰意冷，于是急着把自己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

冷静下来后，他才开始反省自己的问题。

只是他不知道，单曲听完了可以再来一次，感情还有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其实朱正廷并非是一个和谁都自来熟的人。他看着和谁都亲近，却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度的把握。

那之后他还是会喝黄明昊递过来的水，却加上了一句客气的谢谢。

他还是会和黄明昊说话聊天，却不再和他肆无忌惮地嬉笑打闹。

他还是会坐在黄明昊身边的位置睡着，只是头再没靠在他的肩上。

黄明昊在那之后才意识到朱正廷可以很温柔，也可以很残酷。于是让人想起来那些亲密无间的时光，便觉得苦涩的要命。

在法国的最后一天，黄明昊和其他人坐在节目组租的独栋别墅里聊着天。

他们说，“Justin，你一个歌手一路上都没见你唱歌，你唱一个吧。”

黄明昊说：“我是个rapper。”

“那来一段rap也行。”

“那我还是唱歌吧。”

黄明昊在笑声中管同行的一个创作歌手借了吉他。

他拨了拨琴弦，试了试音，心里莫名的有点紧张，他虚弱的扬了扬嘴角，“我其实不怎么唱歌的，这要播出去就丢人了。”

同行的前辈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黄明昊清了下嗓子，手放在琴弦上，轻轻地拨动了第一个音。

从来就没冷过，因为有你挡住寒冻。
你一直在我身後带着笑容。

你总是细心温柔，呵护守候这样的我。
现在为了什麽不再看我。

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你为什麽不说话。
握住是你冰冷的手动也不动，让我好难过。

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你为什么不说话。
当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却沉默不说。

这期节目播出的时候，黄明昊已经跟随着节目组来到了阿根廷首都的布宜诺斯艾利斯。

晚上回到酒店，他拿出手机看前一天朱正廷在国内一家知名网站做的采访。

经过短暂的寒暄后，主持人提问道，“你们乐华的成员这两年好像都在忙个人的活动，粉丝们都在问你们什么时候合体？”

“其实这个已经在计划中，我们年底应该会出新的专辑，到时候成员就会以组合的形式再次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最近你出演的古装电视剧受到了很高的关注，对于你的角色塑造网上也有一些争议，对于这点你怎么看呢？”

“这个首先很感谢导演给我这个机会，能让我过一把武侠的瘾。”朱正廷说着手上还情不自禁的比划了几个挥剑的动作，黄明昊看着屏幕轻笑出声，他的哥哥哪怕比刚出道沉稳了很多，却一直没能摆脱那近似天真的孩子气。

朱正廷继续说道：“其次，这也是我第一次挑战这个类型的角色，我也有试着去揣摩角色的心理。但我在演戏这方面还是个新人，还需要和剧组的很多专业演员学习。”

“好的，那就先预祝这部剧的收视率能一路长虹。”主持人一边说着，一边将台本往后翻了一页。

“接下来我想问你一下，你们团队最小的成员Justin最近在综艺《去世界旅行》的表现受到了大家广泛的好评，你作为队长怎么评价他的表现呢？”

黄明昊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回答，然后朱正廷说道：“我觉得Justin能有机会跟着前辈学习是个很幸运的事情。Justin在节目里也很好的展现出了自己的个人魅力。”

一个再官方无比的回答，黄明昊无法否认心里的失望。他把手机丢在一旁，犹豫了几秒又拿了起来。

主持人继续问道：“前两天节目播出的时候，Justin在里面一段自弹自唱的表演还上了热搜，这事你知道吗？”

朱正廷短暂的沉默着，他的眼睛像是穿越过了漫长的时光，然后在嘴角勾起了一个怀念的笑容，他歪过头看着摄像机轻声地说：“他都跑调啦。”

那个语气让黄明昊猛然想起多年前他站在那个老旧的声乐教室练习发声，朱正廷在边上不停地嘲笑他“你都跑调啦”，最后黄明昊忍无可忍地把他轰出了屋。那是他们相遇的第三个月，没有乐华的其他人，没有nine percent。他们分享同一间宿舍，同一张床。呼吸着初冬的冷空气，看着窗台上的栀子花抽出了新芽。

黄明昊突兀地流下一滴泪。同住一屋的前辈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仰躺在床上又哭又笑，几缕头发被眼角淌下的泪打湿，凌乱的粘在脸颊上。

前辈目瞪口呆，“我就出去了十分钟，发生了什么？”

黄明昊哽咽道，“他说我唱歌跑调。”

“那也不至于难过成这样吧？”

黄明昊将手机捧在胸口，朱正廷还在接受着采访，声音透过轻微的震动一直传递到心里，黄明昊想，我不是难过，我是高兴。

当天凌晨时分，布宜诺斯艾利斯时间晚上十二点，北京时间中午十一点。黄明昊时隔八个月主动给朱正廷打了第一个电话，开口的第一句话是“我没有跑调。”

朱正廷愣了一下，然后反驳道，“你有。”

“我没有。”

“你就是有，你和原版的调都不一样。”

“那是我自己的改编好吗？”

“我去，你真能自己夸自己。”

他们重复着小学生的幼稚对话，却多少年都乐此不疲。而黄明昊终于发现，感情从来不曾真的离开，他以为朱正廷头也不回地丢下他渐行渐远，却发现只要转过身，那个人其实就在原地等着他主动伸出的手。

黄明昊开口唤他，“正廷。”

这两个字出口的一瞬间，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他期待着朱正廷再叫他一声明昊的时候，自己却从未这么叫过他。

朱正廷在电话那头再一次哭了。

他在二十岁因为公司要求减肥不让吃饭，哭的稀里哗啦。

然后在二十七岁因为对方叫了他的名字，哭的停不下来。

黄明昊无措的安慰道，“你别哭。今后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行不行？”

他说出了早该在八个月前说出的话，

然后听见朱正廷抽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明昊，我等着你回来。”

黄明昊在《去世界旅行》节目组两个月的时间里踏遍了三个国家。而现在，他终于找到了他的终点站。